《禁色》——在風雨裡,愛仍然有顏色
在香港流行音樂史上,很少有一首歌能像〈禁色〉這樣,將詩意、美學與政治隱喻融合成一體。由達明一派的劉以達作曲、黃耀明主唱,陳少琪填詞,1988 年收錄於專輯《我等著你回來》,〈禁色〉以獨特的氛圍與象徵,描寫一段被社會誤解、卻真摯而勇敢的愛。
它不單是一首情歌,更是一種文化聲音——一種在保守時代裡,對人性自由與情感權利的堅持。
「愛本是無罪」——在陰影中說出的信念
開首「窗邊雨水 拚命地侵擾安睡」營造出潮濕、壓抑的氛圍,雨既是自然現象,也是外界壓力的象徵。
而「別怕 愛本是無罪」則是全曲的靈魂——一句溫柔卻帶著反叛的宣言。
這句話在八十年代的香港,無疑是一種突破。當時同性戀仍受社會歧視,愛的自由仍受約束。達明一派以藝術之名,用音樂為那些被邊緣化的情感發聲。這份勇氣,使〈禁色〉成為超越時代的象徵。
禁忌之中,仍有柔光
副歌「願某地方 不需將愛傷害/抹殺內心的色彩」直白卻溫柔。
「禁色」一詞,本意來自日本作家三島由紀夫的小說《禁色》,象徵被禁止、被壓抑的情慾與身份。陳少琪在歌詞中以細膩的筆法將禁忌轉化為詩,把「被抹殺的色彩」寫成情感的悲劇與信念的堅守。
在音樂層面,劉以達的編曲前衛冷峻,電子合成音與緩慢節奏形成張力,使歌曲呈現出迷離、壓抑又浪漫的氛圍。這種聲音語言讓〈禁色〉超越了流行曲的範疇,更接近於一場聲音詩篇。
「願某地方」——愛的祈禱
歌曲後半段的「願某地方/不需將愛傷害」重複出現,像一場祈禱。那不是對現實的逃避,而是一種靈魂的抗爭。
「若這地方 必須將愛傷害/抹殺內心的色彩/讓我就此 消失這晚風雨內」
這結尾既悲壯又哀傷。
當愛無法在現實中被接納,只能在夢裡延續。這句「可再生在某夢幻年代」,是對未來的寄語——期待有一天,愛能無需藏於夜色之中。
黃耀明的聲線在這裡格外動人,他以冷靜的低吟唱出壓抑的情緒,既脆弱又堅定。那份細膩的力量,正是達明一派音樂的核心:用理性去說情,用美學去包裹疼痛。
關於達明一派
達明一派(Tat Ming Pair) 由黃耀明與劉以達組成,自 1980 年代起以前衛音樂風格、社會意識與藝術視野著稱。他們不只是樂隊,更是一種文化現象。作品主題涵蓋身份、性別、自由與政治,影響深遠。
劉以達 擅長以電子音樂與實驗性結構打造氛圍,黃耀明 的演繹則兼具詩意與戲劇感,使作品既冷靜又具人性溫度。
陳少琪 的詞在這首歌中扮演靈魂角色,以細膩詞語包裹禁忌主題,將愛的脆弱轉化為詩。
結語
〈禁色〉是香港流行音樂史上的一個象徵性時刻。它提醒人們,音樂不僅能表達愛,也能挑戰偏見,療癒靈魂。
當愛被視為錯,仍有人以詩與旋律告訴世界:「愛本是無罪」。
在那場無聲的風雨裡,達明一派以歌為光,照亮了那些被禁錮的色彩。
多年以後,當社會逐漸開放,〈禁色〉依然動人,因為它不只屬於一個群體,而屬於所有曾被誤解、仍勇於愛的人。